品开江鱼

东北的开江鱼肉质细腻软糯,鲜香、嫩滑,能够充分刺激人的味蕾。开江鱼是守在江边上的百姓称谓。我老家是靠近拉林河的双城县前进公社,所以,我们小时候都叫“开河鱼”。无论是开江还是开河,性质是一样的。一般是山胖头(也叫老头鱼)居多。因为它多生活在沟汊溪渠里,水浅冰薄融化得快。

说也奇怪,几乎所有的坑、塘、溪、渠、泡、汊,每年冬天都会冻到底,鱼虾也一定会被冻死,可一开春,鱼虾和其他生物一样皆都活过来,水里游的、天上飞的、地上跑的全部生机盎然、活力十足,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。

老头鱼率先垂范醒来后,紧跟着就是鲫鱼、泥鳅、川丁子、葫芦子等小杂鱼活蹦乱跳、交配甩子。因为野生的鲤鱼、鲢鱼、鳙鱼、鲇鱼等这类个头大的鱼类很少见到,我们吃的所谓开江鱼也就是这些小杂鱼。哪怕是现在市场上真正的开江鱼,也大多是以这类小杂鱼为主。野生鱼的吃法因为其个头小,也无外乎就是酱、焖、炖、烧、炸这几种做法。与其说是吃鱼,倒不如说是在品味儿。因为淡水鱼大都刺多,吃时一不注意就会被扎。

说开江鱼味香肉美,我认为一是人们总吃养殖鱼,吃腻了,蓦然间来了野生鱼,自然美味。二是想起了小时候开春打鱼的经历。所以,我这里只用品字,这个字的内涵太丰富了。从字意上来看,它作为动词时,有辨别、评定、分析、感悟的含义;作为单位时,又含有等级、数量的意思。这就是让人心无旁骛,细致地辨别、评定、分析、感悟其滋味。而这个滋味,不仅仅是美食自然的馨香,更多的是它延伸出来的所有感觉。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就是:自己动手丰衣足食。

我印象最深的春天捞鱼,那是在五常县的红旗乡西城子村和房东金大哥出去打老头鱼那次——龙江大地正是春雪消融、万物复苏的季节,乍暖还寒的料峭春风吹在雪上是能令江河融化的,可扫荡在人的身上那就跟针扎一样难受。瞅着旷野里迎风斗霜的野草和裹着芽苞的树枝在互相示好;向阳处探出憋屈了一冬、想伸腰撒欢儿的拧着一丝嫩绿就要和大自然抗争的野草,自然也让人觉得活力四射,更何况还有“解馋”的鱼儿的诱惑。 

我们徒步几公里,来到河套里的水泡子处,房东金大哥穿上雨靴走到水泡子边,熟练地撇网捞鱼。那网撇出去像飞碟,圆圆的,罩住映着天空的水面,准确地下落,将水里正欢快嬉戏的鱼儿圈住。想跑?网格拦着;想跳?伙伴扯着;想玩?随网出水。人们不管大小,有鱼就欢乐。于是乎,任由春风摇荡,我自拾鱼情长。一伏一起间,小鱼儿便入了鱼篓。而房东金大哥的一扬一撇处,天空上留下了乡愁的芬芳。

没有辛勤劳作,自然就品不出小鱼的鲜香。看大哥举手投足间的抑扬顿挫,我自然也是想舞刀弄枪。几次出手,每次甩出去都是一条直线,网就是张不开。后来在大哥笑话了几次的教导下,我终于可以艺术地甩网了,而且有次居然甩出了月亮的风韵,直直地奔着天空上看我笑话的太阳而去,最终在手腕上的牵引绳作用下,没有上天,反倒入水,砸中了几条小鱼。

收获虽然不丰,但幸福满满,终于有可以显摆的成绩了,而且在快四十年后的今天还记忆犹新。前年,网上有卖“傻瓜网的”,说是不会撇网也能甩出圆盘来。我心血来潮买了一张,邮回来后,乐颠颠地跑去松花江边打鱼。一网撇出去,网没展开圆盘反而成了一条直线不说,居然被江底的石块绊住了,好不容易拉上来,新新的渔网便破了一个大口子。于是乎,弃网回家,再找鱼竿。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江边优哉游哉垂钓看江枫渔火,品世间的风花雪月吧。

又是一年春天,黑龙江已经开江,开江鱼的美味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