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

       东北在清朝时,是“龙兴”之地。清军入关后,做为战略后方,把东北变成了“龙封”之地。以山海关为界,山海关以北为关外,山海关以南为关内。那时候,关外地大物博,地广人稀,是讨生活的好地方。关里人多地簿,粮少人多,生活艰难。由于清兵封关,关里人想到关外开荒种地讨生活,必须敢闯,叫闯关东。

       闯关东的人,到了东北,开荒种田,安家落户,有了新家。但在关里,还有他们的房子、父母、甚至孩子。于是,就将关里的家称之为老家。他们一边辛勤劳作,经营新家;另一边还往关里邮钱邮物,惦记着老家。若干年之后,新家安稳了,生活条件好些了,就回关里把老家的亲人接过来,一起生活。而老家,只有一个曾经居住的老宅。只是一座房子、些许回忆和一种念想。

       我家祖籍是山东蓬莱的。父母是建国初期来到哈尔滨的。我是大跃进那年在哈尔滨出生的,是纯粹的东北人。在我出生不久,奶奶、姥姥、姥爷,还有在关里出生的两个姐姐,都从山东来到了东北。老家已经没直系亲属了,只剩下一座空房子,是名副其实的精神家园啦!

       1974年寒假,父亲要回山东老家处理房产,特意带上我,回老家认认家门,寻根认祖。我们从哈尔滨坐火车到大连,再乘船过海到烟台,从烟台坐长途汽车到县城,再从县城转长途汽车到公社。在家住公社的姑姑家住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,我们父子俩步行七八公里,才回到了我多少次魂牵梦绕,却第一次来到的故乡。

       故乡是一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庄。由于冬天的缘故,一片灰濛濛的。房子是青砖灰瓦,树木是枯枝败叶,天空阴沉沉的,刮着深冬的西北风。眼前是一片凄凉,没有一点生气。我不禁想起了鲁迅先生写的《故乡》,似乎是一样的感觉。

       我老家的房子是前后两院的三间房,青砖灰瓦,四围高墙。虽然年代已久,房子有些陈旧,但人说造屋用的木料,都是好材料。村里人都知道,所以,房子被邻居的远房叔叔买了,才千八百元钱。在今天,不过是一顿请客吃饭的钱而已。但在当时,已经觉得很多了。

       虽然老家的房子卖掉了,但从此在我心里,就有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!故乡——老家,就是我心中的精神家园。而具体的象征,就是那座如今还巍然屹立的老屋。之后的几十年,我曾多次回到故乡,还带着全家回乡认祖。

       2017年国庆节期间,我带着年近九十的母亲、妻子女儿、还有大姐和二姐两家人,一起回到故乡老家探亲访友。那是人最多,也是最隆重的一次。母亲非常高兴,她不仅看了婆家的老家,还看了自己娘家的老家。之后,她老人家多次与我说起那次回老家的事。说起见到年轻时的好友杨桂兰时的情景,历历在目。许多童年和青年时的往事,她都清晰记得,尤其是她娘家门前的那条河。

       现在,许多东北人在海南、广西等温暖靠海的城市买房,冬天去南方避寒越冬。彼此聊起天来,还是把东北的家,说成是自己的老家。说来也奇怪,许多人在南方或沿海地区买了房子,也安了家。有的还在好几个城市买房安家。每年在各地的自己家里,也都居住很长时间。但是,还是把东北那个家叫做老家。不仅叫老家,而且总认为那个老家才是自己真正的家。在外地住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之后,当要返回东北时,还是喃喃自语:要回家了!就象眼下是住在别人家似的。这就是“老家情结”,或者叫“故乡情结”。老家或许是你的出生地,或许是你长期工作和生活的地方。乡音和习俗,便给你打上了地方人烙印。我是东北人,你是山东人,他是湖北人。同时,也便成了你的精神家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