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,阴郁中有温馨

       连日来,难得的阳光明媚,可是,哈尔滨住在楼里的邻居们的心似乎被阳光遗忘了。

       12月2日凌晨三点,睡梦正酣。咚咚咚,咚咚咚,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,惊醒美梦。翻身下床,心中一闪念:失火啦?穿一只拖鞋,光一只脚,一改往日的步履蹒跚,三步并作两步蹿到门前,门开启处,闪现出两个穿防护服的医生,顿时明白了:有疫情。

       “做核酸检测,你们楼被封啦,需要居家隔离。”

        再也不能入睡。刚才是门外咚咚咚,现在是我的心脏咚咚咚。掐内关,掐中指指尖,含速效救心丸,直到吃早饭心脏依然不依不饶地折磨我。

       打开单元楼微信管理群,扑入眼帘的是:“我平时不开伙,吃外卖,没有储备食物怎么办?”“我的燃气表没有电池了,出不去怎么办?”“我的烟还剩两支,没烟抽怎么办?”“我的电脑还在办公室,不能办公怎么办?”群里的气氛紧张,慌乱,焦灼,无助。“几楼邻居出情况了?”“是一密还是二密?何时解封?”问题一串串,让人心急。

       快到中午了,群主发公告:“咱们楼有一密,隔离,现在所有人把昵称改成楼层加门牌号。我是2510。”在群里乱得一团糟时,有邻居发帖子安慰大家:“一场马拉松式的疫情,让我们懂得了生命的脆弱,健康的无价,别慌!照顾好自己头等重要!”有人说:“笑看人生风雨路,淡泊平和心自安!大家要淡定!”

       普希金说,忧郁的日子需要镇定。忽然发现阴郁日子里,邻居们互通有无,互送温暖。没有储备食物,外卖送不进来,怎么办?“我有泡面,来拿”。“我家有真正的五常大米,过来取”。“巧了,我昨天刚买两条,过来,烟瘾一起过”。“我有五号电池,来拿。”群里有人纷纷发来信息。离我最近的邻居没有体温计,我立刻找出一支体温计,戴好口罩送过去。不需多语,不需感谢,我们都是T栋大家庭中的一员。

       我的困难也不少,年迈笨拙。一天要求两次报体温、接龙打卡,难住了我。发信息给群里,立刻有小青年教我。我买了两大包菜,太多,被送到电梯口。邻居2410立刻帮我拎到家门口,我去接,“别动!您拿不动。”好了,我觉得物资储备足了,可以稳坐钓鱼台了。咦,垃圾袋没了,糟糕!菜果有菜店送,垃圾袋可没有人送,网购不往我们小区送了。求助邻居吧。网上一发消息:1801、2204、2601、706、1506都要给我垃圾袋。我该怎么感谢这些邻居呀?在群里说:“保洁不擦地,楼道爬蟑螂,我家也有蟑螂了。”又是1802把蟑螂药托2411送过来,让我感动莫名。投桃报李,1802平时不开伙,估计都是凑合着吃,我包饺子、蒸包子都同他分享。他吃得高兴,连连说“好吃!”“真香!”他高兴,我也欣慰。

       最辛苦的非群主2510莫属。她要通知核酸检测,组织人往楼上送购买的物资,联络物业、社区。最初几天一夜只睡三、四个小时,疲惫不堪。邻居们不断嘱咐她:“2510,辛苦了!注意休息!谢谢!”患难时刻见真情,邻居携手共度难关。

       几天后,二楼邻居确诊了,离他最近的二楼、三楼邻居都要去宾馆隔离。大家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。几天网上相处,邻里间亲人的感觉越来越浓。群里叮嘱着:“宾馆不一定有咱们家温暖,带个电热毯吧!家有老人的要把药千万备全。有过被集中隔离经验的人,列出一份要带的重要物资清单。”有人强调:“我们留在家里的人今夜晚睡,你们到宾馆安顿下来后,给我们发信息和图片,告诉我们房间是否宽敞,住着是否舒服。”一条条叮嘱,一片片深情,读着这些信息,我热泪盈眶了。忽然想起《送别》中的歌词:“送君送到大路上”,那么深情,那么依依惜别。这不正是此刻我们的心情吗?可是我们既不能送到大路上,也不能在窗口目送,因为他们晚十点半出发。这一夜,我们楼里无眠,有的是担忧、牵挂,只能默默为他们祈祷:保重!盼早解封,早日归来!

       无意留恋的时光总是匆匆,有闲难熬的日子却很漫长。

       706加我微信,聊得投机,相见恨晚。我又有了一个忘年交朋友,意外收获,很是惬意。1801、706、1802、1506、2204、2410、2411、2602……望着这些数字,仿佛它在动,是的,这数字的背后是一张张亲切的笑脸,一颗颗火热的心肠。

       平时常常感慨:城市里住高层,邻里间鸡犬之声相闻,老死不相往来,冷漠。可是,在隔离的日子里,有最初的慌乱,却没有孤独,没有冷漠,阴郁中充满温馨。

       多渴望疫情远逝,神州无恙,邻里们来一次大联欢,认识一下那早已熟识的数字背后的亲人,到那时,我们将紧紧地握手,热烈地拥抱,把群主高高抛起,尽情欢呼,尽情歌唱!